美国媒体刊载的伯格达尔被塔利班俘虏之前的照片。

2014年5月31日，塔利班和美军交换伯格达尔（右）。

　　作者：温宪 周戎

　　最近，鲍·伯格达尔(下文称伯格达尔)，一个28岁的美国兵成了世界各大媒体争相报道的新闻人物。5月31日，美国用5名关押在关塔那摩监狱的塔利班囚犯换回了这名在阿富汗唯一被俘的美军士兵。

　　美国政界和军界高层对伯格达尔的获释纷纷表示祝贺，并像英雄一样迎接他的归来。但是，伯格达尔当年的一些战友却指责他是逃兵，怀疑他已被塔利班“策反”，回来是做卧底的。此事因在美国引发强烈争议，原定在伯格达尔家乡组织的欢迎仪式被突然取消了。

　　是否自己出走

　　根据美联社当年的报道，伯格达尔是2009年6月30日夜间在阿富汗帕克蒂亚省叶海亚基尔城附近失踪的。关于他如何失踪，又怎样成为塔利班的俘虏，并未细说。美国五角大楼随后又披露，伯格达尔“和三名阿富汗人从基地失踪，据信已成为战俘”。此后又有消息说，伯格达尔是被与塔利班有联系的“哈卡尼网络”组织俘获的。

　　据白宫的说法，2009年伯格达尔失踪后，军方展开大规模搜救行动。其中6名美军士兵在行动中丧生。正是因为这样，伯格达尔当时的上级、前陆军中士伊万·布托在接受美国广播公司采访时愤怒地说：“是他自己离开基地的……真相就是他在阿富汗抛弃了我们，投奔了塔利班。如果人们称他为‘英雄’或‘伟大的士兵’，就是在向那些曾在阿富汗战斗过的士兵脸上啐唾沫，向那些因他而死的士兵脸上啐唾沫。”退役美军中士乔希·科德尔是伯格达尔的战友，他在接受采访时说，对政府用塔利班囚犯换回伯格达尔感到“失望”。“难道就让这些塔利班囚犯走了，换回一个你早已知道是自行离队的人？”科德尔说，“这不对。”

　　面对这些针对伯格达尔的质疑，美军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登普西近日表示，如果军方找到伯格达尔违纪的证据，这名被俘5年的士兵依然可能受到惩处。按照美国军事司法专家的说法，如果军人被控擅离职守，最高处罚将是被开除军籍和18个月监禁；如果是开小差，最高将面临5年监禁和被开除军籍。

　　“使命和理想破灭”

　　伯格达尔1986年出生于美国爱达荷州的太阳谷，他的父亲罗伯特·鲍勃·伯格达尔是一名卡车司机。伯格达尔有个姐姐，叫奥尔布里特。伯格达尔一家都参加了救赎主长老教会，该教会属于东正教基督长老教会。据伯格达尔的本堂牧师回忆，他小时候就对这一宗教信仰颇有抵触。

　　伯格达尔曾学习剑术和武术，后来学习芭蕾舞。在20岁出头时从爱达荷南部学院得到普通教育文凭。他没有自己的汽车，从来都是骑着自行车到处跑。

　　2008年，伯格达尔从位于佐治亚州的美军步兵学校毕业，随后被分配到阿拉斯加州理查森堡军事基地的第25步兵师服役。据他的战友杰森·弗里回忆，那时的伯格达尔寡言少语，喜欢独处。他性格中带有“极端理想主义”成分，试图通过一己之力解决问题。“他不是个麻烦制造者，他很专注，举止良好。”在感恩节期间，他不像其他人那样参加聚会，而宁肯一个人研究阿富汗地图。在被派往阿富汗之前，伯格达尔曾告诉弗里：“如果这次被派的地方不咋的，我宁肯走进巴基斯坦大山之中。”

　　2009年春，伯格达尔所在部队被派驻阿富汗一个名为迈斯特－马拉克的前哨，其任务是开展反武装分子行动。据弗里说，伯格达尔自那时起开始学习当地的普什图语，并经常“游离”军营，“他与阿富汗人呆在一起的时间多于呆在军中”。

　　当年6月25日，伯格达尔所在部队首次遭遇伤亡：一名叫布拉德肖的中尉被路边炸弹炸死，地点就在伯格达尔的哨所不远处。伯格达尔的父亲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布拉德肖中尉与伯格达尔曾在国家训练中心一起摸爬滚打过，他的死让伯格达尔心头蒙上了阴影。

　　6月27日，伯格达尔向父母发了最后一封电子邮件。他在邮件中说：“未来如此美好，以至于不能将其浪费在谎言之中；生命如此短暂，以至于不能顾及别人的指责，也不能将生命耗费在帮助那些想法错误的蠢货上。我甚至耻于是一名美国人，他们非常可怕地深深陷入那种自认正义的傲慢中。所有这一切都令人厌恶。”

　　在这封邮件中，伯格达尔明确表示了自己在阿富汗使命和理想的破灭。他写道：“在美军中，你根本无法正直……但如果你是一个自负的狗屎似的家伙，你就会被允许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还会得到提升……这个制度是错的。美国士兵的名号完全是蠢人的谎言……这里的人民需要帮助，但他们得到的是：一个在世界上最为自负的国家告诉他们，你们什么也不是，你们是愚蠢的，你们根本不知道怎样生活……我们常常当着他们的面嘲弄他们，我们嘲笑他们就连被侮辱了也不懂……我为所有这一切感到难过。美国的令人憎恶真是恐怖……”

　　伯格达尔的父亲一直强调，伯格达尔“心理上是孤独的”。

　　皈依伊斯兰教之谜

　　伯格达尔失踪后，一名美军高级官员曾透露，他离开时曾留有一张字条，上面的内容透露出他对阿富汗军事行动的负面情绪，称自己已经厌倦了军队和战争，决定开始新生活。伯格达尔离开时没有穿防弹衣，没有携带配发的武器装备。美军官员在点名时才发现伯格达尔失踪了。随后，美军在截获的通信中听到塔利班武装人员称“一名拿着相机的美军士兵正在找能说英语的人”。

　　与塔利班有关联的极端组织“哈卡尼网络”一名指挥官曾向媒体披露，伯格达尔曾被多次转移关押，最终被囚禁在巴基斯坦北瓦济里斯坦部落地区。塔利班认为伯格达尔是一名价值很高的人质，对他予以“优待”。伯格达尔在囚禁期间尝试适应新的生活，但同时也坚持原有生活方式。“他喜欢喝阿富汗绿茶。他一天要喝很多绿茶，其中很多是他自己泡制的。”但与看押人员普遍喜吃肉类不同，伯格达尔“喜欢吃蔬菜，每周只吃一次或两次肉”。

　　与看押人员相处久了，伯格达尔已经熟练掌握了当地语言普什图语和达利语。看押人员曾试图向伯格达尔传授自己的宗教教义，并给他提供了宗教书籍，但伯格达尔显然另有所好。看押人员透露，“他把更多的时间用来打羽毛球或者帮忙做饭。他喜欢打羽毛球，经常与他的看押人员打羽毛球。实际上，他教会了许多武装人员打球。”此外，伯格达尔坚持过圣诞节，还邀请塔利班武装人员参加。关押人员还透露说，“他从来不会错过他的宗教节日。他会在圣诞节和复活节到来前几周告诉看押人员，并与他们一起庆祝。”

　　2009年7月18日，塔利班播放了一段伯格达尔被囚的视频。据此，五角大楼将伯格达尔的状况从“失踪，地点未明”改为“失踪，被俘”。在2009年12月25日塔利班播出的另一段视频中，伯格达尔身着战斗服装，头戴钢盔，他在描述了自己的出生地、驻扎地等情况后，称自己得到了很好的人道待遇，最后说美国不应介入阿富汗事务，美国在阿富汗的存在无异于越南战争。

　　2010年初，塔利班再次播放有关伯格达尔的视频，声称他已“皈依伊斯兰教”，更名为“阿卜杜拉”。这年4月7日，在塔利班播出的视频中，蓄着长须的伯格达尔要求美国释放关押在关塔那摩监狱和巴格拉姆军事基地的阿富汗囚犯……

　　尽管五角大楼每次对这些视频都予以批驳，称这是塔利班的宣传，但“伯格达尔之谜”却越来越让美国人闹心。

　　在伯格达尔获释一周后，有接近他的美方官员称，其在塔利班“并未受到优待”。因两次企图逃跑，伯格达尔曾被关进完全黑暗的铁笼子里，在数周甚至数月都看不到亮光。美官员的这一说法更为伯格达尔之谜增添了神秘色彩。

　　真相究竟如何？由于伯格达尔基本失去讲英语能力且身心状况很差，目前正在德国的一处美军基地接受治疗。看来，解开谜底尚待时日。